最早的福州人又是什么样?
现在的福州人多数自己也说不上来。福州老一辈有一种乡野奇谭,说通体白色的人才是真正的“福州本地人”,这种传说可能源自上古白化崇拜,但也难觅根源。
如果我们能乘时光机,穿越到先秦,问一问诸国史官,“福州本地人”到底是不是这样奇特,可能会发现,当时的“外地人”们,其实也说不清“福州人”是什么样,甚至连如何去到那里也不清楚。
“闽在海中。”
在邈远的《山海经》时代,中原人无从了解,福建并非不通陆路的海岛。这是因为峻拔的武夷山脉,如屏障一般,隔绝了窥探的目光,也熄灭了大举南下的蠢蠢欲动。福建的早期历史,正因此而神秘莫测。
本文出自《新京报·书评周刊》10月28日专题《三山旧梦》的B02-03版。
「主题」B01丨三山旧梦
「主题」B02-B03丨闽都别记
「主题」B04-B05丨三山行迹
「社科」B06-B07丨海山纪闻
「艺术」B08丨《小金蛇》死亡教育,或一个另类的成长寓言
撰文
张继州
冶城
铸城记
今日群山环抱中的福州平原面积居全省第二,但在古时,闽江的入海口远比今日宽广,如今的福州城区,汉代以前大部分尚在海平面以下。与生齿繁衍快速的中原隔绝,又兼山多地少,上古时期,仅有少量先民,在闽江沿岸的山麓建造房舍、烧制陶器,过着渔猎生活。我们可以在闽侯昙石山博物馆看到距今四五千年的遗址。虽然这是福州文明的开端,但远谈不上先进——在“昙石山文化”中,未曾发现金属冶炼技术的应用。并且,通过分子人类学研究推测,昙石山先民可能是南岛语系人群的祖先,和现在的福州人并无血缘关系。换言之,昙石山文化,已经消逝于文明之海。
昙石山遗址,张继州摄。
春秋战国时期,越人南下活动带来了冶铁等先进的技术,从考古发掘和古人的传说中都能相互印证。福州城北的名胜“欧冶池”,据传为春秋时期越人欧冶子铸剑之所;无独有偶,越王勾践苗裔、闽越王无诸于公元前年建立的闽越王城,也就是最初的“福州城”,被后人命名为“冶城”,又名“东冶”。
冶城未曾经历过完整的、全面的考古发掘,仅能通过文献与勘探相结合的形式,大致推测出它的范围:介于屏山(又名越王山)、冶山之间,跨越鼓屏路(福州传统中轴线)两侧。上世纪90年代以来,屏山市场等处的冶城遗址经过数次考古发掘,发现了汉代“万岁”瓦当和大型建筑夯土台基,这极有可能就是闽越国宫殿的遗址。无诸或许就是在这里接受汉高祖册立,成为“闽越王”,统领一方百姓的。
冶城遗址出土的“长乐未央”瓦当,张继州摄。
相比南越国辉煌灿烂的考古遗存,闽越国的出土文物并不丰富,但足见中原先进的冶炼文化和建筑文化早已流布、扎根于东南海峤。许多闽越国遗址中都出土过兵器,可见闽人的日常生活由昙石山文化以来的“饭稻羹鱼”,变得耕战兼备。这与闽越国好征伐的史实也是一致的。
无诸死后,闽越国陷入争权之乱。闽越王郢夺位后向外扩张,攻打东瓯国、南越国。南越向汉廷请援,武帝派兵南下讨伐,郢的弟弟余善弑兄夺位。余善的反叛之心超过之前的闽越王,不仅派兵杀害汉*校尉,更私自刻“武帝”玺,公开反汉。汉武帝遣*海陆并进,攻取冶城。余善为闽越国贵族所杀。
公元前年,汉廷以“闽越悍、数反复”为由,将闽越居民迁往江淮一带,“地遂虚”。
冶城遗址出土的汉菱格纹铺地砖,张继州摄。
历史上的闽越人是否的确如《史记·东越列传》记载的那样,从故土消失、从历史长河消逝?分子人类学家、复旦大学李辉教授的研究表明,今日闽语人群的父系Y染色体中已不存在闽越成分,也就是说,他们更可能是后期北方移民的后裔。
但是,消失的古国闽越在后世的福州民间,却有着很强的“存在感”。台江名胜大庙山,传说为闽越王无诸“钓龙台”所在地,后世在此立闽越王庙,并在山巅设风云雷雨、境内山川城隍神坛。传说中的闽越王无诸墓所在地亦有庙,至今遗留“祖庙”地名。至于民间将闽越王奉为主神的庙,或将闽越王奉为“境主大王”的庙,更是不在少数。
在民间信仰层面,比闽越王更知名的“闽越系”地方神有白马王。民间传说闽越王郢有子,号称“白马三郎”,富有勇力。有巨鳝在东郊鳝溪为害一方,白马三郎率部将前往射鳝,为民除害,不幸与鳝同归于尽,民间遂奉祀白马三郎及其部将。唐宋以来,朝廷累次加封为“冲济广应灵显孚佑王”,成为福州民间信仰中最重要的神祇之一,鳝溪也成为宋代以来的官方祈雨地。有一种说法认为,白马王信仰的升格,与闽国创建者王审知借助白马三郎强调“闽地本位”,进行自我提升不无关系。这种对于上古记忆的反复重构,是我们今日仍然能与两千年前的闽越国在精神上“对话”的基础。
鳝溪祈雨石刻,张继州摄。
闽王祠
凡圣之间
庆城路是福州很有名的美食汇聚地。这里有一家店以水煎包著称,福建人日常较少吃面食,这道小吃颇有北方风情。如果一定要给它“寻根”,我们不妨去庆城路中段高大的红墙背后看一看——这里竟有一座高达4.9米的巨碑,它的龟趺已经低于现今的地面一米左右,足见它所处的地层何等久远;但黝黑的“将乐石”碑身上镌刻的文字还历历可读,又显出它历久弥新。它就是唐代“恩赐琅琊郡王德*碑”,是福州乃至福建历史的重要证物。
闽越国灭亡后,直至晋代,福州的人口都十分稀少。“永嘉之乱”后,大量北方士民南下避祸,史称“八姓入闽”。人口增长使得福州地位提升,终于由东晋太守严高主持修筑了历史上第二道城墙。进入隋唐,福州的发展建设渐多。如唐贞元十五年(公元年),观察使柳冕为皇帝祝寿祈福,建无垢净光塔,如今塔毁碑存,为福建全省最古碑刻之一。元和八年(公元年),郡守裴次元为进行*事体育训练,在冶山南麓修筑马球场,遗址现已被考古发掘并公开展示。
不过,此时的福州,仍然是边陲蛮荒之地,史书上的记载仿佛片鳞只爪,难窥全貌。让福州迎来第二次发展高峰的,是以闽越国继任者的面貌出现的“开闽王”王审知及其后嗣。
唐末群雄并起,竞相割据。河南光州固始人王审知同兄王潮率部南下,攻取福州,福建各地纷纷归附。王潮去世后,王审知掌握**大权。他吸取了昔日地方*阀走马灯般更迭背后的教训,着力休养生息,安抚民心,使众多流离失所的农民重建家园,恢复耕作;重视商业,特设职官“领榷货务”,并开辟甘棠港开展海外贸易;招贤揽士,推行文教,设立四门学“教闽士之秀者”;扩建了福州“罗城”,使今三坊七巷等地圈入城内,还创建一系列佛教寺院。王审知的一系列“德*”使他获得士民拥戴,唐哀宗加封其为琅琊郡王,并铭刻其功绩于前文所述的“德*碑”上,立于王氏故宅之内。
闽王祠张继州摄。
在唐末五代烽火不休、纷纷扰扰的大局中,王审知是非常清醒和具有远见卓识的统治者。福建僻居海隅,武夷山如同天堑,与蜀中相酹,适合割据一方、自立门户,但已经深得民心的王审知“宁为开门节度使,不做闭门天子”,仅在唐亡后接受了后梁的“闽王”封号,却从未称帝,依然将心思放在了富国强民上。王审知统治的时期为福建奠定了后世经济文化繁荣的基础,是故王审知被后代誉为“八闽人祖”。
王审知薨逝后,葬于北郊宣陵。这里如今荒草萋萋,因为明中期即被守*盗掘一空依山而建的巨大陵墓里只有两个空空荡荡的地宫。联想到吴越国钱氏陵墓历代被有司和百姓守护,闽国王氏陵墓的遭遇令人叹惋。但,这何尝不是王审知后代骄奢淫逸、骨肉相残结出的民心背离之果呢?
福州人对闽国王氏的“崇德”“报功”仅限于王审知兄弟这一代。他的继任者王延钧称帝后,大兴土木建筑宫室,崇佛佞道铺张靡费,同时信任权奸,妄杀臣下。闽国内乱自此始,皇室互相残杀,百姓生灵涂炭,更招致南唐和吴越竞相攻伐,最终公元年,闽国为吴越国吞并。
尽管闽国后期仁义不施,但仍然留下了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。如福建大型石塔的开端之作,公元年建成的崇妙保圣坚牢塔(俗称乌塔);闽国海外商贸交流的宝贵证物,现藏福建博物院的闽王儿媳刘华墓中出土的孔雀蓝釉陶瓶等。公元年,郡守鲍修让以闽国宫殿木料建成的华林寺大殿,是长江以南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,亦是国之瑰宝。
乌塔,小飞刀手绘。
自王审知攻取福州,直到闽国灭亡,仅有短短52年的时间,但在福州乃至福建历史上,这短暂的半个世纪意义非凡,不仅因为闽国是福建历史上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独立的封建王朝,更因为它代表着先进的中原文化的传播,代表着闽地文化发展的先声。福州有宋代乃至后世的恢宏气象,全赖闽国奠基。这就是福州人为何如此地怀念闽王的仁*。明人徐熥的诗中记载了闽王祠祭祀的场景:“庆城灯烛夜辉煌,照见丰碑字几行。此是先朝汤沐邑,年年歌舞祭闽王。”如今,“闽王王审知民间信俗文化”已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而闽国对福州乃至福建更为深远的影响,已非只言片语所能概述。
鼓山石刻
风流逝水
若要再寻一处闽王祠,福州东郊的鼓山是意想不到的去处。鼓山是福州最著名的风景名胜。古人常说福州“旗鼓相当”,然而西郊的旗山知名度远不及东郊的鼓山,个中缘由是鼓山多了一座被誉为“闽刹之冠”的涌泉寺。它是王审知迎请高僧神晏为国师所肇建,历经千年的心印相传,在闽台拥有极大的影响力,属寺遍布福州乃至海外,近代名僧虚云亦在此出家、受戒。因为这样的因缘,涌泉寺伽蓝殿隔壁就是闽王祠,这位崇佛的一方诸侯便在此日日与晨钟暮鼓相伴。
传说神晏国师在灵源洞侧畔坐禅,嫌弃水声喧哗,大喝一声流水遂止。故而,灵源洞别称“喝水岩”。此地石壁峭立,环境清幽,宋时已成为游览胜地。公元年,第一段摩崖石刻被镌刻上灵源洞侧畔的崖壁:“邵去华、苏才翁、郭世济、蔡君谟庆历丙戌孟秋八日游灵源洞”。蔡君谟即是书法“宋四家”之一的名臣蔡襄,他在这段石刻两侧又留下了“国师岩”“忘归石”两段巨字榜书。此后的游人在鼓山留下了约段摩崖石刻,其中宋刻有段。单在灵源洞附近,就有鳞次栉比的段左右,将数面山崖占得满满当当,其中还有朱熹、李纲等宋代名人题刻。不愧为“东南碑林”。
涌泉寺本身,也是“寻宋”的好去处。山门前矗立着两座北宋元丰年间烧制的千佛陶塔,高近7米,国内罕有。双塔结构精巧,是宋代木构建筑的真实摹刻。塔下铭文记载:“闽县永盛里清信弟子郑富与室中谢三十一娘,各为四恩三有,发心敬造贤劫千佛宝塔一座”,这两座陶塔并非王公显宦的施舍,而是民间募捐而成,可见宋代福州民间经济富裕,匠人技术也相当高超。
涌泉寺陶塔张继州摄。
进入宋代,伴随着人口不断移入繁衍,全国经济重心南移,以及商品贸易的发达和新商路的开辟,福州已渐成东南都会,位列全国十大城市。更值得一提的是,福州的文化教育在宋代尤其发达。蔡襄、赵汝愚、程师孟、曾巩、辛弃疾等文化名家先后镇守福州,发展教育,出生于闽地的理学宗师朱熹更是为避“伪学”长期在福州讲学。正如春风化雨般,福州在两宋涌现了名进士,其中更有7位高中状元。靖康之乱后,宋室南迁,管理大量皇家宗子的西外宗正司迁入福州,令福州的地位进一步提升。明代学者*仲昭概括福州文风道:“闽虽为东南僻壤,然自唐以来,文献渐盛,至宋,大儒君子接踵而出,仁义道德之风,于是可以不愧于邹鲁矣。”
正因如此,福州的宋代遗迹才如此丰富多样,堪为“寻宋之旅”的首要目的地之一。
若您醉心书法和名人旧迹,除了鼓山,城内的乌山和于山也是宋刻遍布之胜地,乌山上更有宋哲宗之女吴国长公主驸马潘正夫的题刻,记载着靖康之乱后,皇室“循赣水走湘湖、濒南海而迭闽川”的一段颠沛流离。古建筑爱好者也不难发现,福建省三大宋代木构中,有两座位于福州,除了前文提到的华林寺,尚有罗源的陈太尉宫,为我国现存唯一的宋代民间庙宇。木构之外,福州的石构建筑同样发达,长乐圣寿宝塔、连江仙塔以及福清海口桥、闽侯十四门桥,都是宋代工匠留下的杰作。
若是要看更贴近宋代人日常生活的文物,福建博物院里南宋*升墓的出土丝织品值得一观。极难保存的古代织绣,在这里一次竟出土了件之多,不乏精妙入微的极品,是复原宋代上层妇女服饰的重要依据。如果觉得宗室夫人*升的遗物太“高大上”,福州乡村有大量“接地气”的宋代古井和古桥,同千佛陶塔一样,都由当时的普通民众捐修而成,其中许多在今天的日常生活中仍在发挥作用。一些宋代善男信女同一家族的后代,在重修桥梁的同时,还会把自己的姓名与老祖宗并列刻上。这就是千年血脉相承的具象化。
福州南宋*升墓出土衣物上的罗绣佩绶花卉图纹样,出自福建省博物馆编《福州南宋*升墓》考古报告。
在具体的文物之外,宋代福州更是在思想文化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在此留下了《道山亭记》等诗文,描绘了“麓多桀木,而匠多良能,人以屋室巨丽相矜,虽下贫必丰其居”和“万家市井鱼盐合,千里川原彩画明”的富饶场景;南宋爱国词人张元幹为主战派李纲丞相写下“要斩楼兰三尺剑,遗恨琵琶旧语”的词句,堪为闽侯李纲墓前牌坊上的“古社稷臣”作注脚;一代词宗辛弃疾为福州西湖写过“烟雨偏宜晴更好,约略西施未嫁”的溢美名句。此外,福州宋代的宗教文化也相当发达,*裳在福州刊刻的《*和万寿道藏》是我国第一部刻本道藏,而东禅寺刊刻的《崇宁万寿大藏》是中国南方系统的第一部佛教大藏经。福州也是宋代禅宗中心,《五灯会元》中有众多福州高僧法语,雪峰崇圣禅寺位列禅宗“五山十刹”之一。
宋代福州的丰饶不胜枚举,然而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”,当南宋走向风雨飘摇,昔日太平乡里、大后方福州城也自难幸免。福州的这一页历史,又会写下怎样的故事?
泰山宫
残照犹辉
前面提到辛弃疾曾经任职福州,留下了优美词作。其实他在福州过得不算快乐,因为得罪朝臣,被弹劾“用钱如泥沙,杀人如草芥,旦夕望端坐闽王殿”,于是就辞官回家了。其实闽国灭亡多年,福州人虽然纪念着王审知,也崇奉着王审知的化身白马王,但是做都城是什么滋味,却早已忘却了。
天有不测风云,闽国灭亡后年,福州竟然又当了一次“首都”。更离奇的是,这一次皇宫不再位居全城中心,竟然落在了与鼓山隔闽江相对的林浦村里。
林浦人有许多引以为豪的事,比如老祖宗在明代“七科八进士,三代五尚书”的科举奇迹,比如因保存了祠庙、民居、书院等众多明清建筑,位列省级历史文化名村;然而最令林浦人感到无上光荣的还是“宋帝行宫”,也就是泰山宫。
林浦泰山宫,张继州摄。
宋德佑二年(公元年),蒙元攻陷临安,陆秀夫、张士杰、陈宜中,与益王生母杨淑妃、国舅杨亮节等汇合,一起护送9岁的益王赵昰、4岁的广王赵昺,以及*民三十万渡海来到福州,在立有石塔作为航标的邵岐登岸,进入林浦村平山堂暂居。赵昰在城内垂拱殿即位(后谥为端宗),改福州为福安府,仍以平山堂作为行宫。不久后,文天祥也来到福州,共谋国是。由于元*南下,福州守臣献城投降,小朝廷又退回林浦村,十余天后再次浮海出逃,竟一去不返。
虽然成为南宋流亡小朝廷行宫仅有短短半年,但别样的记忆已经刻入了林浦村民心中,并以奇特的方式代代相传,以为纪念:平山堂行宫被改为供奉东岳泰山康王的“泰山宫”,村民认为,康王就是南宋开创者高宗赵构,他的两个“世子”就是两位逃到林浦村的小皇帝;泰山宫的“总管”神是陆秀夫、文天祥、张士杰等人的化身。至于陈宜中,因为是“庸臣”,将他单独立庙,供奉在外。
纵然有人认为这种附会纯属无稽之谈,林浦泰山宫也是优秀的福州传统宫庙建筑。背倚着庙门的是宽阔的倒座戏台,上方是盘龙刻凤的精美藻井。林浦特色的曲艺“安南伬”今日仍在此处献艺,保存了古建筑的“活态”。正殿和戏台通过天棚勾连,合为一体,无风吹雨打之虞。殿内是描金的神龛,康王踞坐其中,虎视眈眈,不怒自威。私以为,若这就是赵构,以这般勇武之气,何尝不能北定中原?每年正月,林浦村民会举办康王出巡活动,为乡间一大盛典,数十青年男子抬着康王神像步出庙门,多次耸动神轿,高声呐喊,气氛令人动容。
福州民间对宋末忠臣的纪念地远不止这一处。若论宋末忠臣中信仰面最广的,当属状元、参知*事陈文龙。传说他在杭州西湖遇害殉国后,血衣漂流到仓山阳岐村,乡人感其忠贞而立庙奉祀,并分灵多处,后世加封陈文龙为“水部尚书、镇海王”,成为航行保护神。陈文龙是莆田人,因而尚书庙会借“尚书省亲”的名义,扎制纸船焚化,送陈文龙尚书回莆田,实际上与闽南台湾的“烧王船”民俗异曲同工。义序村供奉的“三位国公”是宋末忠臣越国公张世杰、忠国公杨亮节、显国公李庭芝。抗元英烈、扬州都统使杨梦斗是长乐东渡人,他的故乡和福州北郊灰炉头均建有杨公祠。
耐人寻味的是,福州人对于元末的忠臣也同样纪念。当明*将领汤和攻打福州的时候,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柏帖穆尔合家殉国。明时福州人哀其忠烈,就其故宅立庙奉祀。柏帖穆尔的小女儿才十岁,最为明人哀怜,故柏郎中庙又名柏姬庙。
福州是一座包容的城市,并不因为民族和*治立场有别,而对爱国忠义行为进行区分或排斥。不过,历经数百年,福州人已经忘却了柏帖穆尔殉国一事的来龙去脉,仅把柏姬讹传为“白鸡小姐”供奉至今。
也算趣事一桩。
文/张继州
编辑/李阳李永博
校对/薛京宁